2007年5月13日,由著名編導高山帶領(lǐng)的中央電視臺十套“走近科學”欄目《大地灣之謎》攝制組來到天水。我以當?shù)貙<业纳矸荼皇形麄鞑科刚?陪同攝制組去秦安拍攝《大地灣之謎》。央視十套“科學·教育”頻道是收視率極高的節(jié)目。在這個欄目中,“探索·發(fā)現(xiàn)”與“走近科學”更是專題中的精品,深受廣大觀眾的注目。央視攝制組的敬業(yè)、刻苦、勤奮、嚴謹?shù)墓ぷ髯黠L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。

從他們身上我學到了不少東西。高山編導在談到拍攝《大地灣之謎》的初衷時,反復說,他接觸過不少研究考古、歷史的著名學者、專家,每當談到大地灣的考古發(fā)現(xiàn)時,都激動不已。認為大地灣遺址舉世震驚的千古之謎太多太多,遠遠沒有解開。由此引發(fā)了他拍攝《大地灣之謎》的構(gòu)想。
我雖不是考古工作者,但由于對歷史文化的熱愛,使我對大地灣考古發(fā)現(xiàn)一直保持著濃厚的興趣。這次陪同拍攝《大地灣之謎》,使我獲得了一次近距離、零距離接觸大地灣的機會。我隨拍攝組走遍了大地灣及其周邊的溝溝坡坡,也就是現(xiàn)在認定的2750000平方米的古人類遺址區(qū)域。在《大地灣之謎》拍攝后的半年時間里,我閱讀了大量的專著、資料,思考了許多問題,而且著重于用民俗學的眼光去探索。
現(xiàn)將一管之見發(fā)表出來,以與同仁探討。大地灣出土的人頭器口彩陶瓶是我國最早的雕塑作品。這件人頭瓶高31.8厘米,口徑4.5厘米,底徑6.8厘米,細泥紅陶,器口是一女性頭部,頭的左右和后部披發(fā),前額垂一整齊的短發(fā),眼和鼻雕空成洞孔,兩耳各有一穿孔。
瓶腹上施淺紅色陶衣,黑彩,畫三排孤線三角和斜線組成的二方連續(xù)圖案,創(chuàng)意獨特,造型生動,充滿活力,富節(jié)奏韻律,顯示出無以名狀的美感與神秘感,是一件罕見的原始藝術(shù)精品。關(guān)于人頭瓶的出土,攝制組采訪了當年掘得此物的當事人張德祿先生。張德祿是五營鄉(xiāng)邵店村人,今年56歲。他向我們娓娓敘述了當年發(fā)現(xiàn)人頭瓶的經(jīng)過,其間不乏圍觀鄉(xiāng)鄰的補充。1975年4月,24歲的張德祿和社員們在平田整地時,鐵鍬下突然出現(xiàn)了許多破碎的瓦片,再一鍬下去,竟然挖出了兩半截帶花紋的瓶子。張德祿好奇地拿起被斷為兩截的“花瓶”,用手在瓶腹上搓了搓,頓時顯出奇特的花紋圖案來。
圍觀的社員議論紛紛,除了驚異,都搞不清是什么東西。但當張德祿要把破了的“花瓶”帶回家時,卻幾乎遭到了在場者的一致反對。認為這是一尊神像,不能往家里拿。幾十年前的農(nóng)村,人們的觀念守舊而又缺乏知識,在地里挖出古器時,一般認為是墓葬品,怕帶回家晦氣,大多當場敲碎了事。年青的張德祿其時血氣方剛,不信這一套,便把“花瓶”帶回了家。
張德祿把“花瓶”帶回家后,怕母親反對,背過母親,用水泥把兩半截“花瓶”粘在了一起,變成了一尊似葫蘆形的美麗孕婦狀的“花瓶”,便擺放在坑頭的箱蓋上。20天后,令人驚異的事情在張德祿家發(fā)生了,張德祿家里喂養(yǎng)的兩頭大肥豬,在一夜之間莫名其妙地死掉了。
這事真應(yīng)了村人傳統(tǒng)的說法。張德祿的母親這才知道是兒子闖的“禍”,但按照農(nóng)村迷信觀念,對“花瓶”又不敢輕易處理。有人勸張家把“花瓶”送到廟里供起來;有人又主張請陰陽先生來看一下。張德祿的母親便讓兒子去請陰陽先生。陰陽先生捧起“花瓶”瞧了又瞧,最后肯定地說:這是古人用過的“花瓶”,不是神像;家里的豬死了,與“花瓶”沒關(guān)系,大概是隨便動了土的緣故,發(fā)道符就好。這真是個有點見識的陰陽先生,多虧了他,讓國家級的人頭瓶保留了下來。
從此,張德祿便把人頭瓶大模大樣地擺了出來,別人也不再說什么。年青的他,從心底里喜歡這件精致的玩藝兒,這其實是他最終不愿丟棄“花瓶”的主要原因。到了年底,張德祿的父親回家了。他父親有廚藝,常年在外打工,當他看到擺在家里的“花瓶”時,便脫口而出,說這是一件文物。畢竟是終年在外面闖蕩江湖的人,見多識廣,比陰陽先生的見識更到位、更準確。
至此,張德祿才多少有些明白“花瓶”的身份了。隔年的某一天,甘肅省考古隊的人聽說張德祿家有一只人頭形“花瓶”,問張德祿愿不愿意交給國家,張德祿毫不猶豫地答應(yīng)了。當時的情形正是人民公社“一大二公”的集體化時代,人們的思想覺悟也頗高,奇貨可居的想頭基本沒有。張德祿把人頭瓶交給考古隊后,考古隊的人說先看看,研究研究,再回話。過了幾天,考古隊把張德祿叫去,說瓶子收下了,獎勵給他一個搪瓷盆子。當時這個價值九角人民幣的搪瓷盆著實讓張德祿高興了幾天。
可是,人頭瓶后來的命運,讓所有的村人都惋惜張德祿失去一個“發(fā)財”的機會。人頭瓶傳奇般的經(jīng)歷,使我聯(lián)想到了伏羲、女媧的神話傳說,覺得其中折射出同樣的道理。我們試著反向思維一下,神話何嘗不是“人話”,張德祿把人頭瓶抱回家20天后,家里的兩頭豬莫名其妙的死掉了,此事要不是我們親耳聆聽,且有眾多鄉(xiāng)鄰證明,不要說考古專家,即使是普通的平民百姓,也認為是一個現(xiàn)代版的神話。
關(guān)于伏羲、女媧,究竟是神話人物,還是歷史人物,半個多世紀以來,學術(shù)界爭論不休。而大地灣古人類遺址究竟與伏羲、女媧有無關(guān)系,更是遭遇到一些考古專家的否定。神話的真諦是什么?表面看來,以其題材——神靈的故事——而得名的神話敘述的是超乎人類能力的神的行為,但神話的實質(zhì)卻是“人話”。法國社會學家杜爾克姆曾說過:“不是自然,而是社會才是神話的原型,神話的所有基本主旨都是人的社會生活的投影。
”英國人類學家愛德華·泰勒對此也有精辟的論述,他說:“神話記錄的不是超人英雄的生活,而是富有想象力的民族的生活,是原始人把自己生活中的一切卓越故事帶進神的王國,在天上重演地上發(fā)生過的悲劇和喜劇?!鄙裨捠窃既祟惛鶕?jù)自己的心理體驗和生活經(jīng)歷作出的設(shè)想,這種設(shè)想“人的因素”被排除得越多,它就變得越貧乏——因為神話說到底只能是一種“人話”。
如何看待中國古代史,克服盲目的疑古思潮,我國許多有真知灼見的歷史學家、考古學家也提出了很好的論點。馮友蘭先生就曾提出“信古——疑古——釋古”的“三個階段”說。徐旭生先生在《中國古史的傳說時代》一書中也精辟地指出:“很古時代的傳說總有它歷史方面的質(zhì)素、核心,并不是向壁虛造的?!崩顚W勤先生在《走出疑古時代》一書中,很有針對性地說:“這樣說來,我們對于炎黃二帝的傳說也應(yīng)該有新的理解。
如不少學者在討論炎黃文化時所說的,歷史傳說從伏羲、神農(nóng)到黃帝,表現(xiàn)了中華文明萌芽發(fā)展和形成的過程?!蔽艺J為,神話傳說就是在有文字記載歷史之前,口耳相傳的民族歷史。在流傳的過程中,后人有演繹、有夸飾、有附會,這是正常的現(xiàn)象。
我們?nèi)绻屑殑內(nèi)ド裨捦鈿さ奶擄棾煞?歷史的質(zhì)素、核心自然會顯露出來,神話是人類的初極關(guān)懷;神話是民族文化的基因;神話是民族文化之根。當人們追蹤各門學科的源頭時,無一例外地要上溯到神話這塊“圣地”。茅盾在《神話研究》一書中就指出:“歷史學家可以從神話中找出歷史來;信徒們找出宗教來,哲學家就找出哲理來?!笨ㄎ鳡栐凇秶业纳裨挕芬粫幸苍f:“我們從歷史上發(fā)現(xiàn),任何一種偉大的文化無不被神話原理支配、滲透著。
”認識了這些,我們才可以一步步走進神話,在那里將會發(fā)現(xiàn)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基因原型。伏羲、女媧的神話傳說所表現(xiàn)的,正是被湮沒了數(shù)千年的我們先民生活的原型故事。如果說伏羲、女媧是神話傳說中的人物,那么他們的創(chuàng)造發(fā)明為什么與歷史發(fā)展奇妙般的相吻合,令人毋庸置疑呢?
如果說他們是真實的人物,那么他們又為什么沒有固定的人格,卻總是游離于人神之間呢?這是因為在漫長的歷史演變過程中,早期的人類沒有力量記錄下自己驚人的創(chuàng)造和偉大的功績,所以只能以口耳相傳的方法,把發(fā)生過的歷史大事件代代流傳下去。久而久之,歷史便成了口頭流傳下來的點滴史實及摻合著虛構(gòu)部分的混合體——神話傳說。
那么大地灣遺址究竟與伏羲部落有無關(guān)系?如何看待他們之間的關(guān)系?這不僅需要大量的考古資料,更需要人類學、歷史學、民俗學、語言學、文學、哲學、民族學、宗教、美術(shù)、神話學、古典文獻學等多學科的綜合分析來判斷。
這方面,已經(jīng)有不少專家、學者作出了可貴的探索。河南省博物院研究員、著名考古專家蘇湲先生在其力作《黃帝時代》中說:“自20世紀60年代始,考古工作者在原羲皇故里天水,以大地灣為代表的新石器時代的文化遺址中,發(fā)現(xiàn)了大量的紡輪坯和尖狀骨錐等,這些都是結(jié)繩織網(wǎng)的工具。這為深刻認識伏羲傳說的原始背景,提供了大量實物資料?!敝麑W者趙國華在《生殖崇拜文化論》一書中說:“以廟底溝為起點,隨著仰韶文化的西漸與發(fā)展,甘肅甘谷廟底溝型彩陶瓶上繪有蜥蜴紋,甘肅武山傅家門遺址出土的石嶺下型彩陶瓶上亦繪有蜥蜴紋;
隨著夏文化的向南發(fā)展和延續(xù),長沙楚墓中出土的帛畫上龍也為蜥蜴之形。重慶出土東漢石棺上的伏羲為蜥蜴之身,亦由此而來?!备使?、武山是與秦安大地灣不遠的鄰縣,同屬天水地域。甘谷、武山出土的彩陶瓶上都繪有人頭形鯢魚圖案,這種鯢魚瓶被趙國華等先生稱為伏羲的形象,其與大地灣原始部落的關(guān)系微妙而神秘,真實且相關(guān)。以大地灣如此龐大的部落遺址,誰當其配?
5000年至8000年前,在長達3000年的時間里,活動在天水地域的先民,只有伏羲部落才有可能居住在大地灣如此龐大的聚落。大地灣遺址F901原始宮殿建筑,更是向世人昭示著,一個偉大時代的偉大原始部落,曾在長達3000年的時間里,在這里生活、繁衍、興旺過。這個部落不是伏羲氏族部落,又會是誰呢?對于伏羲部落為何離開天水,沿渭水、黃河東下,最后定居于河南淮陽的問題,眾多的研究者岐義互見。河南博物院的考古專家蘇湲女士在《黃帝時代》一書中又說:“伏羲部落集團為什么千里迢迢從甘肅天水出發(fā),沿渭水、黃河東下,一直到淮陽一帶定居呢?
有人推測說,伏羲的生存年代為漁獵時代,之后其部族長期活動在甘肅省渭河流域的森林與草原混交的環(huán)境中,過著游蕩不定的采集生活。也許是由于氣候的變化,也許是由于人口的不斷增多,這個以蛇圖騰為標記的氏族集團,逐漸從山地和草原向著傍山的河川地帶遷徙,采集的食物也開始向著水生物轉(zhuǎn)化,即逐步向以漁獵為主的半流動生活過渡。以后,伏羲部落再沿著渭河順流而下,入主關(guān)中平原。這里河流縱橫,氣候溫和,雨量充沛,是他們?yōu)橹ふ业?a href="/diaosu/4141-1/" target="_blank">理想生活地帶?!蔽覀兿嘈?隨著考古發(fā)掘的不斷深入與發(fā)現(xiàn),越來越多的考古實物將會不斷印證著“神話傳說”中的記述,其實它們就是真實的歷史,至少包含著歷史的影像。
中央電視臺在拍攝《大地灣之謎》時,重點拍攝了F901遺址。F901是我國最早的原始宮殿建筑,距今5000年。F901的發(fā)現(xiàn),引起了國內(nèi)外考古界和學術(shù)界的極大關(guān)注。尤其是在主室內(nèi)壁粉飾了一層混合石灰面裝飾墻體,在主室地面又粉飾了一層類似現(xiàn)代水泥的地面,呈深灰色,做工考究,工藝精湛,經(jīng)打壓測試,每平方厘米抗壓120多公斤,經(jīng)化驗分析,其化學成分、物理性能及其抗壓強度均相當于今之100號水泥砂漿地面的強度,被稱為世界上最早、最原始、最古老的混凝土,是5000年前的人造水泥。在主室內(nèi)壁又發(fā)現(xiàn)了中國最原始的消防實例,即在室內(nèi)所有的木柱子周圍采用了草泥裹柱子的防火措施,把我國的消防歷史推前到5000年前。
同時,在水泥地面下鋪設(shè)了15厘米—20厘米厚的人造輕骨料作為防潮材料,這是古代建筑史上的奇跡。F901原始宮殿建筑平面面積達到420平方米,主室面積就有128平方米。這在中國已知新石器時代的遺址中是罕見的。據(jù)考古資料顯示,在我國新石器時代遺址中,平面規(guī)模在50平方米以上的也不多見,100平方米以上的更少。半坡、姜寨、北首嶺等處的較大房址,面積雖然在100平方米左右,但分處居址群中,平面形式與一般居址相近。
尤其是,這座原始宮殿建筑主室前有18個洞眼,為開放式棚子。這18個個洞眼均為青石柱礎(chǔ),說明有18根立柱,用來支撐棚子。對此現(xiàn)象,研究者殊少著意。其實,這18根柱子所撐之棚,名堂大矣。其一,為什么會是18根?這與古代建筑的建制有何關(guān)系?我們知道,古人把奇數(shù)看作是陽數(shù),“九”為陽數(shù)中的最高數(shù),“三”是小陽數(shù)。古代陰陽家把“九”看成是天位,于是帝王宮殿在建筑上大量使用這個數(shù)字,以此顯示帝王至高無上的尊貴地位。如故宮四個角樓每個為9梁18柱72條脊,加起來正好是99,為一百以內(nèi)最大的奇數(shù)。
F901原始宮殿前有18柱,恰是2個9,6個3,這是偶合嗎?不是。這只能說明F901確實是當時大地灣原始聚落領(lǐng)袖人物的宮殿。這個人物該是誰呢?在那個時代,那就只能是伏羲氏族了。其二,F901主室前開放式棚子,應(yīng)當與主室是一個整體,不能看作是附屬建筑。其形制對后世天水民居的影響不可謂不大。中央電視臺編導高山先生及一些專家認為:這個開放式的棚子是“軒”,中間主室就是堂,正所謂堂前設(shè)軒,大有“天子臨軒”的味道了。
但我認為,這個闡釋欠妥。主室就是主室,不能稱堂;而被稱作“軒”的,恰好是后來被稱作“堂”的。何以這么說?“軒”是殿堂前檐下的平臺,古代皇帝不坐正殿而在殿前平臺上接見臣屬,此之謂“臨軒”。按照正確的理解,F901開放式棚子前肯定還有一個廣場,資料顯示正是這樣,這個廣場才是真正的“軒”。
因為F901的房頂并沒有向四邊墻體外伸出太多,資料上也看不出來。這就相當于后世的“硬山式”建筑。那么這個開放式棚子恰好充當了宮殿的前檐,即后世的“堂”。俗話說,登堂才能入室。在《葉公好龍》的故事里,那條真龍到來后,“窺首于牖,施尾于堂”,典型的說明了龍首是從宮殿前檐下的窗口伸進主室,而整個身子卻在檐下的廊上拖著??梢娺@個堂很寬大。天水民居中古代的“板屋”恰好正是這種形式。天水人把這種形式的房稱為“托件房”。
過去光景好的人家大多修建“托件房”,這種房子前檐伸出很長,形成寬敞的堂廊,一般為二柱三間,有四柱五間的,在隴南我還見過六柱七間的。F901原始宮殿則是三排六柱式。舊時隴東南一帶民居“托件房”的內(nèi)部構(gòu)造極似F901原始宮殿建筑。堂上兩邊有兩個對開門,形成兩個小間,不與主室相通,而且房屋采用木骨泥墻的結(jié)構(gòu),厚實的泥土外表就是F901墻體裝飾風俗的遺痕。
在古代,一座院落由大門、二門、庭院、堂、室、房等組成。堂是主人平時活動、行禮、待客的地方,堂后為室,室的左右兩側(cè)各有一房,為主人起居之所,客人一般不得進入。堂前的“庭”是“軒”的衍化。天水民居中的“托件房”不正是這樣嗎?這種形式的“托件房”,在天水及隴南許多地方,尚大量存在。可以說,大地灣原始宮殿建筑的形制,對后世天水民居建筑形制及風格的形成,產(chǎn)生了深遠的影響。將灶坑置于室內(nèi),供取暖與炊事之用,是原始住居中的普遍做法,但也往往是導致房屋毀壞的原因。
與F901一樣,大地灣F405的內(nèi)柱及扶壁柱均裹以層層泥皮,應(yīng)屬防火措施。在大地灣發(fā)現(xiàn)的原始先民的所有居室中,灶坑的位置幾乎沒有任何差別,都設(shè)在門口居中的位置。這樣設(shè)置,一則可以抵御寒氣的侵入,二則可以防御野獸的襲入。
原始先民在室內(nèi)設(shè)灶坑的風俗,可以說是傳之幾千年,變化不是太大。在天水的黨川、利橋等地,在隴南的徽縣、兩當?shù)瓤h,居住在山林中的百姓皆在進入房門的靠左側(cè)或靠右側(cè)短墻下設(shè)一火塘,短墻內(nèi)為火炕,炕口朝向火塘。火塘內(nèi)大火一年四季燃燒不斷,取暖、燒炕、煮食、燒水,皆離不開火塘。
客人來了,圍火塘而坐,煮茶品茗,漫敘家常,這種情景與先民所差無幾。雖然隨著工業(yè)文明的進步,退耕還林的實施,這種習俗呈現(xiàn)出弱化的現(xiàn)象,但在偏遠的山林區(qū),居民在室內(nèi)使用火塘的習俗依然故我。這種習俗在西南許多地方都存在,可以說是伏羲時代先民們的遺俗吧。大地灣遺址F411出土的地畫,是中國最早的繪畫作品。地畫位于室內(nèi)靠近后壁的中部居住面上,長1.2米,寬1.1米,有人物和動物圖案。上方正中的人物身軀寬闊,似一男子形象;
左側(cè)人物則身軀狹長而略有彎曲,細腰,胸部突出,顯系女性。兩個人物均作舞蹈狀。正中人物下方有一長方形框,框內(nèi)畫著兩個頭向左的動物。這幅地畫距今約有5000年的歷史,在考古和歷史研究、繪畫史研究、民俗學研究中具有重要的價值。對這幅地畫內(nèi)容的闡述,看法不盡一致,但基本上認為表現(xiàn)的是一次狩獵或圍獵活動的祭祀,或者是原始先民的祈禳活動??騼?nèi)的動物,考古專家陸思賢先生認為是“螻蛄”形象。
他在《神話考古》一書中說:“如地畫所畫確是螻蛄,則螻蛄象征‘土氣勝’,又象征原始國王的出現(xiàn),氏族與部落當然也已強大,這與大地灣遺址分布面積大,文化內(nèi)涵豐富,又發(fā)現(xiàn)了原始宮殿遺跡是一致的。大概大地灣遺址的先民們已進入了‘古城古國’時代,原始部落國家已開始建立。”這真是真知灼見。著名的考古學家蘇秉琦對此也持同樣的看法。伏羲時代,狩獵活動是其重要的生產(chǎn)斗爭內(nèi)容。所以先民們對此看得非常重要。在狩獵活動中,原始的宗教祭祀活動伴隨于狩獵的全過程。
這樣做的目的,是希望神能給力量,神能保佑多多捕獲;也希望神能鑒諒自己對動物的傷害,以申明自己不濫捕濫殺的好生之德。這是民俗意義上的祭祀活動。在天水民俗中,林區(qū)獵戶在狩獵前都要祭祀、供獻獵神。小隴山林區(qū)的獵者打獵前都要祭祀“翻壇爺”。此“翻壇爺”即獵神“翻壇菩薩”,民間叫張五郎。
這種狩獵習俗,可以看作是伏羲時代狩獵習俗的延續(xù)。大地灣地畫所顯示的狩獵或圍獵活動的祭祀內(nèi)容對后代居住在這一地域的人民的生產(chǎn)、生活觀念產(chǎn)生了長遠的影響。這在民俗研究中是不可輕視的。